一夜,白叶心指使小厮挑水烧水,让婢女替白叶松擦身降温,忙了一个半时辰,白叶松的高热终于下去,她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早上,光线让白叶心在小床上蒙蒙转醒。抬眼一望,屋里空荡荡,大床上的白叶松已不见了踪影。
“人呢?”白叶心叫了一嗓子。
昨天那个老实婢女快步进来,“小姐,您醒了,奴婢服侍您洗脸用饭。”
“干嘛苦着脸?笑一个呀?”
婢女老老实实赶紧扯出一个笑。又消失下去。
昨天,因为自己过来照料了一夜,已被西院扔来身契指给东院当“忠心奴婢”了。虽然进来白府不过半年,可她也知道东院一向是被人欺负的,连带着奴婢也受人脸色。这下东院主母又殁了,余下两个小孩子......听说之前东院的奴仆,因为护主不力,不及清晨便都罚出府或发卖出去了。得了消息后,她没忍住偷偷哭了一早上。
“白叶松呢?”见婢女答不上来的老实模样,白叶心换了个问题。这小男孩子算是自己过来后,还算认识的第一个人了。
“少,少爷去了府门前。”
“他退烧了?去那干吗?”
婢女脸上露出些惶恐,“奴婢不知。”
白叶心草草洗漱,便赶向府前。白府规格颇大,后院庭台院落几层进出后,才是前院,前院也是个双层院落,内一层的院子还有个高高戏台配着大院子,两侧书房、茶房、画房一应俱全,外一层院子主要会客使用,种着些青松配顽石。
白叶心小短腿走了好一阵,才过了府内大院子。刚到门前,却已听得外面敲锣打鼓,吵吵嚷嚷,怒骂声声,哄然发笑,不知是集了多少人。
这一夜大火,东院大屋中主仆八人,除了两个孩子安然无恙外,其余尽命丧火海。
府门前,一厚五薄棺木放在地上。棺木前一个男人挡在棺前,右腿上包了厚厚白纱布,用一柄长剑苦苦撑着身体。周围已被围得里外三层人,挡了道路,尽数围观。白叶心瞧他一身装束,竟和白府外院的护卫一般无二。
她瞧见了站在门外的白叶松,费劲跨出门槛过去,抬手摸摸他的头,“白叶松,你烧退了?这儿怎么了?”
白叶松却赤红眼直盯住那个护卫,像要扑上去咬他肉般,大吼道,“你胡说!”
护卫在高高的台阶下面,仰着头,“松儿,我与你娘......”
“你住口!”白叶松双拳紧紧握住,几乎要跳起来。
闻言,护卫却爱惜地抚摸了使人避之不及的棺木,撑着腿一步步上前,“心儿......”
白叶心突然陷在一个深情的眼光中,要不是刚才小胳膊小腿儿跨门槛太难,她都要蓦然错觉这男人是在大街上对自己一见钟情了。
白叶心瞧了眼这护卫,一张略长脸,留着撮山羊胡子,既不清新俊逸,也不高大威猛,憔悴下还显出一把年纪,实在平平无奇。但此刻,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儿倒是猛汉含情,似有千言万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