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事先预料到，却每日照常上朝，府中人心惶惶，日夜难睡，最终等来的是全家男性发配边关，女子一并去往边关做军妓。

他们一族在这场“谋逆事件”中是唯一得到善终的，其他与殿下交好的家族，无一不落的满门抄斩的结果，圣旨下来时，正妻安氏举剑自刎。

素来被发配的官员一路上无一不受到欺凌与侮辱，尤其这趟车里有女性。温氏子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妾，女儿被官兵们侮辱。

“今晚他们更加放肆，竟边施暴边侮辱我们，闹的正乱时我寻了时机逃出来的，可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扛不住了，走到窗下便倒下了，却不想正是殿下的窗下。”

温南瑶露出了第一抹微笑，她眼中有了神采：“这算不算我与殿下的缘分呢？其实殿下从未与我说过话，死前能见到殿下已经是天厚待我了。”

“温小姐。”

温南瑶垂着眼眸，看向门口：“我知晓他在门口，殿下！南瑶与殿下此生无缘，还望殿下能记得南瑶。”

李邶夜面前是一扇紧闭房门，透出里面的烛光与人影，但他什么都看不到。

在十二岁那年的生辰，母后特意让他见一眼温南瑶，那时的她金尊玉贵，珠玉翠伶，怯怯的躲在温尚书之妻，他的姨母背后，害怕又好奇的伸着头，小心翼翼打量着他。

那时他知道自己的人生，从开始到结束，这一生已经被诸多人安排上了，见到的这位温小姐，与他同样，自幼便是按照皇后仪态养的。

房间烛光大亮大暗，已经烧到了尾，江箬吹灭蜡烛，走出房门看到的便是李邶夜，半跪在地上，垂着头，墨色长发落在地上。

他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小孩。

“殿下？”江箬声音不自觉的放缓。

“她呢？”

江箬眼神微暗。

第二天大雪，雪如同破了洞的面袋，洋洋洒洒。

在一处空地上升起一座土丘，不一会儿便被白雪覆盖上，这里埋葬着温南瑶。

曾经最有可能坐上皇后之位的女子。

李邶夜亲手为她刻上字，稳稳的插在土里，随后他便回了房间。

昨晚失态之后，他已经恢复如常，神色淡淡，敛着眉目，甚至连一丝怒气都感受不了。

正常的过于不正常。

下午时江箬心中开始发慌，她总觉得不对劲，仿佛有什么在敲击着自己的心脏，打开门时，李邶夜坐在窗下，身旁放着劣质的炭火，上面煮着清水，正咕咕的冒着气。

李邶夜穿着棉花做的长身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一只手拎起水壶浇在刀面上，发出呲呲的声响，他继续磨着刀。

江箬心里猛跳：“殿下，你要做什么？”

“杀人。”

他云淡风轻道，举起刀面，映着雪景，熠熠生辉。

江箬脸色微白，这些天他痛苦，难过，怀疑，却从来没有起过杀念。

“官兵众多，你有腿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