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面色严肃。
我与梁永也算一起长大,他惯会嬉皮笑脸,我还没见过他这么严肃的样子。
「我出来解个手。」
我揉着眼睛解释。
「解手解到沼泽边上来?」
「什么......」
梁永的手电筒扫过我身侧,硬生生打断了我的反驳。
那里不是我之前看到的茅厕,而是正在冒泡的沼泽。
一阵热风吹过,身后的树林传来声声蝉鸣。
八月的夜晚,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要是一脚踩进沼泽,我怕是会死得渣都不剩。
「我是跟着沈阿婆来的。」
我轻声喃喃。
他用更怪异的眼神看着我。
「林耀,你不会撞鬼了吧?村里哪有姓沈的人家?」
他说的对。
我们村里大多姓林,只有一户姓洪的人家,和梁永这一个姓梁的。
而且,村里人少,每一个我都认识。
几个阿婆虽然上了年纪,却没有一个驼背。
我抬眼,看向之前沈阿婆站的地方。
此刻那里空空荡荡,看不出曾有过人的样子。
而且,我后知后觉地想,虽然村里落后,但也通电好几十年了,哪还有人家留着烛火点的灯笼?
不会真的有鬼吧?
想着小时候听过的鬼故事,我心里一阵接一阵地发慌。
不敢再看身侧的沼泽,我连忙拉过梁永。
「走走走,我们快点回去。」
我快步走回了四叔公家,却发现那里灯火通明。
可能出事了。
心里一个咯噔,我和梁永对视一眼,赶忙往院子里跑。
刚挤进人群,我就看见三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问过身边人我们才知道,出事的不是四叔公,而是四堂兄。
三婶起夜,想为发烧的堂兄掖一掖被角,才发现人已经没了呼吸。
「你个杀千刀的,非要儿子跟着守夜,现在满意了?我可怜的儿啊!」
三婶一边抹泪一边骂。
可一门之隔的三叔,却始终没有反应。
她的表情越发气愤,我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走时,三叔还没睡着。
这么近的距离,他不应该听不见。
这种预感在她踹开门时打到了顶峰。
她一掌拍在三叔的背上。
「你个混账玩意儿......」
仿佛被掐住了喉咙,三婶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尚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清楚看见了她表情的变化。
从愤怒到震惊,再到惶恐。
「死、死人啦!」
直到三叔的身体落到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她才尖叫起来。
仿佛一滴水落进沸腾的油锅里,院子里的人炸开了声。
我大着胆子走上前去,碰了碰三叔的身体。
那不是活人温暖而柔软的触感。
他的身体冰冷,摸上去有些僵硬。
三叔真的死了。
看着他弯曲的膝盖,我抖着手碰了碰他的指关节。
没有动。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我倒退了几步,摸着胸膛大口喘气。
体温散尽、出现尸僵,三叔死了至少有三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