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门在沉默中打开,江风夷把脑袋探进去,看见床上堆满衣服,书桌已经空了,姐姐正红着眼睛往行李箱里塞东西。
“姐,你要去哪里?”
“我不带的那些东西你都可以用。”
江风夷记得那个早晨特别漫长,特别冷。她不敢在家里打电话,假装要买泡面,只穿着拖鞋跑到楼下的小卖部给妈妈打电话。电话是爸爸接的。江风夷一开口就鼻腔发酸,忍不住哭:“爸爸你们快回家,姐要离家出走!”
“走就走,你别管她。”
爸爸挂断了电话。
江风夷的眼泪掉下来。等她回家时,姐姐已经走了。她没带钥匙,只能坐在门口哭。
妈妈回来后,让江风夷给姐姐发QQ消息打探情况。她只回了一句:在槐北打工,不用担心我。
那天夜里,爸妈又吵了个通宵。妈妈怪爸爸不早点告诉她,爸爸说“等她出去吃苦了自然会回来,我们就是太惯着她了”。
江风夷已经哭干了身体里的水分,鼻子又干又痛,窝在乱糟糟的床上昏睡过去。
到春节,小地方人情世故看得重,爸妈在串亲访友中忽略了姐姐。江风夷给姐姐发消息,她有时几天才回一两句,有时干脆不回。直到快开学,茶几上的糖果点心堆满又消失,姐姐也没回来,江风夷才发现她的QQ注销了,电话也打不通。
妈妈开始着急,拉着江风夷去报警。
接警的人是爸爸的朋友,他们经常聚在一起喝酒。
“江望第又打架了?还是逃学偷东西了?”他靠着椅背,扫一眼两人,眼睛在笑。
江风夷看到妈妈的脸突然变得通红。
妈妈低下头,用微弱的声音说:“不是,这孩子不懂事,前段时间离家出走了,现在联系不上,我有一点担心她。”
他指尖上旋转的笔跌下去,啪的一声响,又被捡起来接着转:“我听说了,她不是去槐北打工了吗?”
“是啊,可是都要开学了……”
他尖着嘴吸溜一口茶,又撇着嘴思索片刻:“行,我知道了,回头帮你打听一下。”
“只是打听吗?这不能报案吗?”
“报什么案?法盲……青春期小孩子不都这样,叛逆得要死,你说两句,她回顶十句。你又不是不了解你女儿,她就是怕你们抓她回来上学……她那个样子,上学还不如不上,出去打工几年,说不定钓个金龟婿开台宝马车回来,给你们家长长脸。”
“是是。”妈妈点头,一缕枯发在额前晃,“可是她都没满十七——”
他把笔轻轻拍在桌上按住,身子也坐直了:“虽然说我跟老江也算认识,但我们不能为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浪费警力,你也要理解一下,你知道交阳县每年辍学打工的人有多少……”
回家路上,妈妈走得很快,江风夷小跑着跟在她身后。她记得妈妈狠狠骂了一句“**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