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澈从善如流,坐了过去。
乔宁则蹲在水龙头旁,切着剩下的白色瓜肉。
他剑眉挑起,见她貌似常做家务,拿刀的动作娴熟又轻快,切出来的嫩白瓜条一根根一模一样大小长短,往旁边的小竹筐轻轻放下,精致宛若艺术品。
他微微张口,拼命忍住,却见她越切越多,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切这些做什么?”
乔宁抬眸笑答:“西瓜皮不能吃,但中间的白色瓜肉是可以吃的。趁着新鲜切成条,一会儿下锅爆炒,吃起来清清爽爽,味道很好呢!”
陆澈惊讶瞪眼,低声:“……想不到还能这样吃。”
大多数人都是将红色的瓜肉啃完,直接甩手就给扔了,不曾想中间的白色瓜肉竟还能吃。
乔宁点点头,解释:“能吃,还可以根据个人的口味来调味,做成酸辣凉拌也成,炒猪肉鸡肉也成。你最喜欢吃凉拌菜,一会儿我给你做个凉拌瓜条。”
语罢,她埋下俏脸继续快速切着。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陆澈捏着盘子的大手不自觉微微抖了一下,平静如镜面的心似乎掉进一颗小石子,顷刻涟漪点点,一圈圈荡漾开去。
自双亲死后,他身边再没有人知道他最喜欢吃什么。
妈妈病逝后,老爹一个人拉扯他磕磕碰碰过了两年,后来上山砍柴时不幸摔死在山沟里。
族亲们欺负他家里没大人,故意将最贫瘠最远的几个山头分给他家。
没粮食也没亲人,村里实在待不下去,十二岁的他背着一个破布包来到惠城,本打算投靠乔叔叔一家子,谁知老宅大门紧闭,门环上扣着一个大大的铁锁。
邻居告诉他说,乔叔叔和婶婶因为工作调动,三个月前匆匆搬去南方的济城,连小乔宁也一并带了过去。
他茫然不知所措,问邻居该怎么去济城。
邻居劝他不要乱跑,解释说济城在南方的海滨,离惠城很远很远,得坐上两天两夜的火车才能到。而且没有具体地址,人海茫茫找人忒不容易。
可他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咬咬牙还是打算南下去济城。
邻居让他去找肖淡梅问具体地址,他在县城兜兜转转找了一个下午,总算找到了肖淡梅一家子所住的筒子楼。
肖淡梅是乔叔叔的唯一妹妹,可性格却跟他南辕北辙,向来看不起他们陆家人。
她骂他是“叫花子”,将他赶走。
他忍着脾气哀求了她好久,她冷冷说一句“他们已经不在济城了,具体地址我哥哥还没打电报告诉我。你问我,我问谁!”,然后甩上门。
自那以后,他浪迹惠城的街头巷尾,每天靠给别人做短工干脏活赚点儿小钱过日子。
后来他又去了肖淡梅家里两回,可惜每次都问不到乔叔叔一家子的住址,还得被他们冷嘲热讽。
他知道他们是故意不肯说,从此再没有去过长安街的筒子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