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崩溃,声音已经带了哭腔:“你能不能别这样,很恶心,很脏......”
我妈被突如其来推了一下,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她有些愣怔的看着我,抱着还没来得及合上的罐头瓶,一脸的茫然。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眉毛拧成一团,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脸上因为愤怒狰狞而扭曲。
她攥紧了手里的罐头瓶,手背上紫红色的青筋暴起,她带着怨气咆哮道:“你说你妈恶心?你再跟我说一句!”
理智试图重新占领高地,我斟酌着措辞,和她解释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说你恶心,我是说你这样做很不讲卫生,让我很不舒服。”
“那边有卫生纸,你可以用卫生纸擦手的,干嘛要抹在床单上......”
她大叫道:“我是你吗!你是我生的是我养的,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我!”
“小时候你的尿布不是我换的?不是我一块一块洗的?那会我还嚼碎了饭喂你吃呢,你怎么不嫌恶心?”
一瞬间我有些恍惚,她满是褶皱发黄的脸,因为怒气狰狞又扭曲。
眼睛瞪得又圆又大,鼻孔也很大,开开合合不断飞出唾沫的嘴巴也很大。
她很像一只青蛙,那只坐在深深的井底,不停聒噪乱叫的青蛙。
坑坑洼洼又滑腻的皮肤与她如出一辙,丑陋又带着酸腐的体味也和她没有半分不同。
她抬起手想用西红柿罐头砸我,但又可惜了那好不容易熬好的酱,所以她只抬起脚踹着蹲在地上的我。
一下又一下,踹在背上也踹在腿弯处。
这就是那个心理咨询师所说的接纳吗?
我没有资格选择我的父母,我只能接纳我妈的一切。
接纳她暴躁的脾气,接纳她只针对我的否定型人格,接纳她这样的人却是我的妈妈。
然后一如既往地道歉亦或是沉默不语。
如果她所说的接纳就是这样子,那我确确实实已经做了二十年。
我捏紧了手里的酒精,转头迎上她眼里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的凶光。
我顿了顿,小声又无比坚定的说:“是呀,我就是嫌你恶心,因为你就是一个恶心的人呀,所以你做的一切都很恶心。”
她停下了踹我的脚,呆滞又错愕的看着我。
阳光穿透窗户而过,洒在屋子里,空气中细小的灰尘和绒毛在明亮的光芒下隐隐浮动,不停地卷起又落下。
我缓缓地站起来,继续说:“我为什么没有资格嫌弃你?就因为你是我吗?那你的妈妈你为什么也嫌弃?”
“姥姥前几年在医院的时候,你不也骂她恶心?你说她年纪这么大了都管不住自己还尿裤子,你怎么对她怎么说她,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妈猛地把罐头砸在桌上,本就脆弱的书桌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她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那是我和我妈的事,用不着你一个外人管!我怎么对我妈和你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