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宜臻毫不迟疑,把手伸向托盘,端起盛满清水的白瓷碗,恭恭敬敬地朝太后行礼:“阿虞谢太后赏赐。”
说完,低头喝光。
水大约刚从井里打起来不久,清凉甘甜,口感竟意外的好,不输冰饮。
喝完水,温宜臻将空碗放回托盘。
太后拨动念珠的动作停住:“你刚一学会走路,你父亲便时常趁上朝把你带进宫里陪哀家。
你幼时不爱喝水,为了哄你喝水,哀家花了许多心思。
这碗秋桃青茶凉水,每一片茶叶,每一块秋桃,都是从贡品中精挑细选的,独你一份,说是价值千金也不为过。
可你今天,竟当着哀家的面,弃了从小喝到大的好东西,去选一碗随手打来的井水?
你打小就是个聪明孩子,为何会弃琼拾砾?”
“扑通!”
温宜臻膝盖一弯,跪在太后面前:“阿虞不孝,让太后失望了。
太后的冰饮,是阿虞喝过最好喝的水。
可是,阿虞也想尝尝井水的滋味。
择婿,亦如是。”
“糊涂!”太后捏紧念珠:“在哀家看来,你已经不算是不懂事,你是被脏东西迷了心窍!
来人,送郡主去佛堂跪着!
悔过之前,不许出宫!”
温宜臻欲言又止。
一旁,长公主冲她摇头,眼神有三分愧疚。
看来,长公主已经把议亲一事都同太后说了。
温宜臻勉强一笑,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阿虞谨遵太后懿旨。”
太后冷哼了一声。
女儿前脚刚出门,长公主欲起身:“母后,儿臣府中还有事,想先出宫一趟。”
“你急什么?”太后睨了她一眼:“阿虞悔过之前,你老实在宫中住着,哪儿也不许去。
阿虞如今这样,都是你和温固教坏的。
正好,阿虞在佛堂悔过的这段时间,你这做长公主的也重新学学规矩。”
长公主:“……是。”
佛堂。
进门前,温宜臻净手熏香,换了一身素服。
宫人还未出声,她就自觉地跪在蒲团上,跪姿如松,神情虔诚。
整个下午,她都没再动一下。
长公主担心女儿跪坏身子,跟着太后抄经之余,偷偷派人来佛堂外看了几次。
太后看穿了长公主的想法:“她要跪,便让她跪着,现在吃苦,总比将来吃苦好。
哀家这么做,是为了她好。
若她真嫁给燕凤炀那混账玩意儿,将来有的是吃不尽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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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宫人前来提醒:“郡主,您都跪了几个时辰了,再跪下去,身子会受不住的。
您多少喝点水,吃点东西。”
“好。”
温宜臻应了一声,从蒲团上起身,揉了揉跪得近乎失去知觉的双腿,去偏殿用饭。
宫女愣住。
郡主未免也太听劝了。
按照常理来说,她跪都跪了,接下来不是该闹着绝食,好叫太后心疼,成全她的心愿么?
满腹的劝解话,一句都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