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贤皇后无着，只是轻叹一口气，走近了爱子，低声宽慰道：“到底是谁惹了本宫的儿子生气？说出来，母后一定替你做主。”

孝贤皇后出马，惩罚的手段自然比太子更甚。陈仲镪心头一咯噔，急红了脸道：“没有......没谁惹儿臣生气。母后，您快回去罢，儿臣要练字了。”

谁不知道东宫太子，平日里除了舞刀弄剑就是欺负人，几时听说过他练字的？李公公暗自腹诽，却不敢真个揭穿他。

孝贤皇后自然也明白，偏着头仔细瞧着自家儿子，轻声道：“真没事么？”

“嗯。”陈仲镪拼命点头，勾起嘴角露出笑意，十三岁的身板虽然稚嫩，却已经比母亲高多了。

孝贤皇后见状，总算放下心来，拍拍儿子的后背，嘱咐道：“好好练字。听太学的师傅说，你近日不大用心。”

“一定一定。”陈仲镪忙咧开嘴角，作出会心的模样，哄着自家亲娘离去了。

孝贤皇后一去，李公公这才再次哭丧着脸面，哀哀道：“殿下......殿下饶命呀，咱家真的不知道那是骂您的话呀。谁想到装饰那般精美的盒子，里头会有一只鸭子......”

没错，一张充满讥讽的信纸，外加一只削得怪模怪样的木头鸭子。

李公公不说还好，一说起来，陈仲镪脸色大变。他狠狠一脚踹在李公公肩头，冷斥道：“统统给本太子滚出去！”

苏玉妖动不动就“鸭子”“鸭子”的，起初陈仲镪还懵懂不知其就，现下总算明白她意中所指。此刻听见有人提起鸭子，倒是愈加愤恨起来。

一时间，空阔的正殿中，宫女内监退了干净，独留他一人。陈仲镪恨恨地收回右手，将手中皱成一团的书信打开，又看了一眼开头几个歪歪扭扭的毛笔字，一把将信撕了个粉碎。

信纸雪片一般落下，总算平复了他心中怒气。大马金刀的坐到一旁软椅上，他的胸口气鼓鼓的满是烦躁。

空气中俱是残留的茶渍气息，他冷冷哼了哼，目光顺着翻倒的紫金交椅流转到地上玉屑上，又从打碎的玉屑上流转到满是杂物的波斯绒毯上，最后停留在那只木头鸭子脑袋顶上。

“哼。”他蹙起眉，妖异的双目接连闪烁，“噌”的一声从软椅上弹起来。三两步走至木头鸭子前，一伸手，将鸭子捞了起来。

木头鸭子在手，丑丑的嘴脸呆呆的瞪着他，好似在嘲笑他独特的嗓子。

父皇母后早说过，每个少年都会经历变声期，没什么好奇怪的。并且，变声期很短，就快过去了。偏生这个木偶三，就是不肯放过他，死逮住他的痛脚猛踩。

“哼。”陈仲镪又哼了哼，捏住鸭子的脑袋，一把揣进怀里。一撩春衫下摆，大踏步走出了殿门。

出殿门，外头银月如钩，庭院中漫起一阵迷蒙的水汽。他双目盯着这层层水汽愣了会儿神，复又走回殿内，直走到撕烂的信纸前，一片片将信纸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揣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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