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已成定局。

我好似落入冰窖中，转身漫无目的地走出殿外，恍如梦境。

雪不知何时下的，如今已积了厚厚一层，给肃穆的宫殿铺上一层惨白的死寂。

「下雪了。」我喃喃道。

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在指尖瞬间化成水，呼出的气也瞬即变成白色。

皇宫是我的家，我却从未觉得这般冷。

肩上突然重了几分，袭渡将墨色锦缎皮袄紧紧裹在我身上，顺手将我微乱的发丝撩至耳后。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刚问出口，我突然觉得鼻尖一酸。

我本以为我是天下最被宠爱的公主，从小到大，他们对我无有不依，对皇姐严加教导。

从前我不懂，以为是自己招人喜欢，可如今我明白了，原来对我的好都是为了日后的交换。

今日给我西域的稀世珍宝，明日却要我将它吐出来，今日享受宫中的荣华富贵，明日要我为国和亲。今日为我心上人的死哀恸，明日就可以变成要挟我的筹码。从前的好，不过是日后将我拱手送出时能更心安理得些。

我只是个筹码。

原来我从未被宠爱过。

父皇为了和亲可以将我拱手送出，为了皇姐不受远嫁之苦可以立即给她赐婚，母后呢？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哥哥的太子之位。

而我还沉溺在自以为得宠的想象之中，真是可笑。

「天冷了，回去吧。」

袭渡并未回答，对我和亲之事也没有多大反应，只把我皮袄上的帽子往下压了压，严严实实地挡了周遭的寒风，神色一如往常地将我扶回宫。

皇帝已下令将所有面首斩首示众。

我算是体会到了何为君威。

侍女们怕被连累，走的走，散的散。

我身边只有袭渡一人了。

在几个月前，袭渡已经脱去面首身份，对外只称是我的贴身侍卫。

我抱着双腿缩在窗前，就这样过了两个时辰，听着间或几声雪融化的滴答声，瞧着狂风袭着窗外孤零零的枝桠，它们颤颤巍巍的模样，生怕下一秒被拦腰折断，命殒在这个寒冬。

我当然不甘就这样嫁去和亲，可有什么应对之法呢？

明天去问问袭渡吧。

我这样想着，从窗边起身。

殿外却闪过了一个人影，我立刻警觉起来，顺手抓起一旁的剑。

皇帝还需要我去和亲，必然不会谋我性命，宫人更是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可深夜在我殿门口出现的人，还能有谁？

我悄悄跟了上去，他步子迈的极大，却很谨慎，我只能忽远忽近地跟在他身后，可是他离我的寝殿越来越远，我正觉得奇怪，在转角处，月光照亮了他的侧脸。

看清此人时，我倒吸一口气。

是袭渡。

他出去干什么？

难道他不好意思早上离开，还要特意在深夜走？

难道他也要背叛我？

我扼下犹疑和怒气，继续跟在他身后，夜色寂静，深的看不清路，可他却熟练地拐着弯，像去过许多回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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