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吼叫的声音很大，左邻右舍的人都围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把孩子打成这样？」

我妈也回来了，看见我和哥哥手上的血条，第一次发了脾气。

「妈，孩子这么小，你怎么下得了着狠手啊？」

奶奶看周围人多，有些丢了面子，坐在地上干嚎：「你家贱骨头，在家宝身上撒毒药，论狠心，还是你们母女俩。」

村里一个懂点医的老汉看了看：「我看着是过敏的症状啊，娃是不是瞎吃了些东西啊。」

我奶才不信什么过敏：「我家金孙有什么不能吃的，你个老庸医胡说八道。」

唐家宝身上越来越红，我爸只好带着姑姑他们去县里医院。

结果是唐家宝海鲜过敏，吃了龙虾才变成那样。

那时候，龙虾算是有钱人的才能吃的，村里也只有过年会吃一次。

我们在家，可是一点都没见过。

奶奶这才怒视着姑姑，揪着她的耳朵：「秀娟，你瞒着我们开小灶是吧。」

姑姑也没想到自己儿子吃不了海鲜，还把自己藏钱的事情泄露了出去。

奶奶虽然疼惜唐家宝，但是自己永远是第一位的。

她晚上偷偷回家，和爸爸妈妈说小话。

「生女儿就是一点用没有，外人就是外人，背着自己妈吃香的喝辣的。家宝到底还是别人家的种，还得是你阿伟，妈还是得指望你和天赐。」

说完又指我和我妈：「都怪你，生不出儿子！」

然后说要和哥哥培养感情，拉着他回屋睡觉去了。

3

晚上，妈妈给我擦着身上的伤痕，红了眼眶。

「伟哥，你能不能跟你妈好好说说，别一生气就打孩子。」

今天的事让唐家丢尽了脸面，爸爸坐在桌前喝着闷酒。

「我妈也不容易，她就那性格，咱们忍忍就算了。」

「忍忍忍，我都忍了二十年多了，如果再有下次，我……我就离婚！」

在那个年代，离婚的人很少的，而且女人提离婚是很难办证的。

我妈妈很软弱，能说出这话，已经是用尽了毕生的勇气了。

爸爸一口把酒喝光，朝着我们就将空瓶子砸过来。

碎片划到了我的眼角，在往上一点，就是我的眼球。

我妈惊呼一声：「若男！」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爸爸就冲过来打我妈和我。

「离婚！还嫌今天不够丢人是吧！我娶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你妈一万块钱就卖了你，离婚你能跑哪里去？」

「你个贱婊子，是不是外面有人了，敢跟我提离婚！」

……

那些恶俗不堪的话语，从他的口中说出。

平日里，那个窝囊的男人，只敢对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挥舞拳头。

他在享受，享受那一瞬间我们的恐惧、难堪与羞耻，这让他感觉自己无比强大。

可是丢人的，哪里是我和妈妈。

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奶奶，是贪图蝇头小利的姑姑，是东偷西摸的唐家宝，还有他这个一事无成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