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针灸当真有效果,这一夜,越无咎难得睡了个好觉,还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跟施宣铃回到了皇城,一起在晴空下放风筝。
他亲昵地唤她“小铃铛”,就像她的族人那样叫她一样。
可放完风筝后,他送她回施府,在阁楼下,不知怎么,忽然对她道:“我跟你说,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
梦境在这时不知为何,画风陡然扭转,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
“施家已经有一个女儿骗过我了,还将我骗得很惨很惨,如果,如果……你也是骗我的……”
少年呼吸急促,握紧双拳,似个浑身充满戾气的小兽般,露出了心底最阴暗的一面。
“如果你也是骗我的,我会亲手杀了你,一定会!”
惊雷乍响,天空忽然下起了雨,阁楼前,少女竟在雨中脸色一变,收起了所有笑容,瞬间变得冷若冰霜。
她当着他的面,狠狠将他们共同放的那只风筝,毫不留情地扔在了地上。
“我当然是骗你的,越无咎,你如今跌入深渊,万劫不复,一无所有了,谁还会真心爱你呢?”
“不,不会的……”
少年慌乱无措,神似癫狂间,梦境碎成了许多片,而其中一片,竟是他一剑刺入了少女胸口,鲜血溅满了他半边脸。
“不!”
黑夜之中,越无咎霍然坐起身,后背冷汗淋漓。
耳边海风呼啸,窗外星子寥寥,月光惨白,今夜的大海之上,透出一片分外的萧瑟清寂。
待到心跳彻底平复后,越无咎才从床上起身,静悄悄地绕到了屏风后。
施宣铃此刻正睡得安然,乌黑的长发散开在枕边,白皙的面容在窗外月光的映照下,显得那般清隽恬静。
越无咎望了她许久,目光又往下移去,最终落在了床边的那双鞋上。
月色之中,鞋面上绣着的紫楹花美丽淡雅,仿佛还带着光一般。
久久盯着鞋面上的那株紫楹花,少年不知怎么,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他终是扬起唇角,莫名的……心安了。
——
海上的时光平静又漫长,越无咎在施宣铃贴心的照顾下,渐渐好了起来。
可云洲岛也近在眼前了,他们在岛屿附近的海域处,下了皇城驶出的那艘船,登上了云洲岛派来接应的船只。
那是一艘巨大的海船,足足建了五层,其中三层都关满了自各地流放而来的罪奴,第四层住着云洲岛的官兵。
而第五层,则由一人独享。
那人叫钟离笙,是云洲岛的岛主之子,负责来接他们这些罪奴。
钟离家声名赫赫,世代坐守云洲岛,有财有势,有兵有权,说是岛上的“土皇帝”也不为过。
只是这少岛主好生奇怪,从头到尾连个面儿都没露,事情都让手下的人办了,调子委实不是一般的高。
但施宣铃也没心思去猜这少岛主了,因为越无咎肩头的那只小灰猫,又“腾腾”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