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止是不能画画……上次他被钢架砸到脑袋损伤了神经,从那以后右手就提不起半点力气甚至连筷子都拿不起来,还随时随地可能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就像废了一般。
这两个月来他被家人带到了一个又一个全国著名的神经专家面前,经历了一番又一番的检测治疗,听到了一次又一次极为惋惜的摇头叹息,体验了一轮又一轮从希望到失望的灭顶绝望。
他也曾不信邪地硬咬牙拿起画笔,结果不但手上使不出力气线条画得歪歪扭扭,右手的状态也在周而复始的剧痛抽搐中变得更加糟糕严重,最后那个享誉国际的老教授甚至严肃地开出医嘱,建议他不要再进行任何绘画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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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用平静的语调陈述这些残忍的事实,蓝小绵只觉得心脏好像被谁狠狠捏了一把,疼得她立刻红了眼圈。身为顶级画师却废掉了右手,她难以想象这对洛泽来说意味着什么。
“当时医生不是说,只是轻微脑震荡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吗?”傅瑶瑶眼泪簌簌地往下掉,既心疼师父遭了大罪,又恼恨自己没早点发现异样。
“当时的确没事,回家第三天这种症状才发作显现出来。”洛泽看着她俩一个眼泪汪汪另一个也一副要哭的表情,不由皱眉板起了脸,“不许哭。我都没哭,你们哭个屁啊!”顿了顿,他又缓和了语气,“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有点麻烦,习惯了也还好。”
“可是你都不能再画画了……”想起自己书柜里整整齐齐码放着的他的全套同人绘本,蓝小绵不禁泫然欲泣—亲眼目睹一代大神就此陨落,实在是让人……
还没来得及感叹完,忽然见他不悦地挑起眉毛:“谁说的?”
“你的手不是……”
“我又不是只有一只手。”洛泽打断她的吞吞吐吐,轻描淡写地说,“右手废了,不是还有左手吗?”说完用不甚灵活的左手重新拿起叉子,继续吃饭。
蓝小绵和傅瑶瑶默默相视一眼,两人心里都清楚,尽管他说得轻巧,可对于从小惯用右手的人来说突然不得不训练起左手,又哪儿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剩下的半顿饭吃得极为压抑,蓝小绵和傅瑶瑶完全失了胃口,手里攥着刀叉不知不觉把盘子里的披萨戳得乱七八糟,心里各自盘算着那些安慰的话怎样说出口才能不伤了那人的高傲自尊。
最后洛泽实在受不了她俩频频瞥来的同情目光,“啪”一声把杯子放在桌上,抬手叫来服务生买单,丢下一句“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便起身扬长而去。
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蓝小绵心底一片澄明。
若真如他嘴上所说,对这样一场灾难般的意外毫不介怀、宽心以对,又怎会连这样一丁点的同情宽慰都无法接受?分明是因为太过在意,才不允许自己露出半点软弱。